等待，是朵不见开的花

第15章

苏慕青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悲痛和激动混合在一起，原本心如死灰的，但是这一刻她的情绪

却忽然被带动了起来。

剧烈的咳嗽也瞬间袭来，惨白的脸，因为她的咳嗽红了起来。

沈寒川将孩子放下，快步走过去，蹲在她跟前，想去扶她，却在触碰到她肩膀的时候生生止

住。

他忽然想起，那天在花园，她说，她不喜欢他触碰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有了顾忌，单单这么一个小动作，他都不敢越雷池一步。

以前是不想，现在却是不敢。

可见她咳的实在是太难受，到底还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背。

低声说，“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慕青挡开他的手，闭了闭眼睛，努力想缓解咳嗽，可不管怎样压制，都压不住。

小护士是知道她病情的。

赶紧倒了杯水，拿了药过去给她，“吃药。”

苏慕青接过药，就着水，一口吃完，过了一会之后，感觉好些了。

咳嗽渐渐缓下来，她像是过了几个世纪一样疲惫。

但是眼睛却仍旧盯着站在沈寒川身侧的孩子。

见她的眼神在孩子身上，沈寒川将沈湛带到跟前，说，“这就是你妈妈。”

这是你妈妈。

多少年了……她每一天都在等待这一天，希望沈寒川能够承认她是孩子的母亲。

没想到，这一天来的时候，竟是在她生命的尾端，父亲的葬礼上。

苏慕青本来已经悲痛到哭不出眼泪了，现在却又鼻尖一酸，眼泪到了眼眶。

沈湛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虽然比一般孩子成熟些，但是此刻的情况到底是让他不知道应该如

何反应，只呆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沈寒川见儿子好久没反应，低声说，“阿湛，先过来给你外公磕头。”

沈湛听话的被父亲带着跪在地上。

沈寒川烧了纸，磕了头，抬头对着岳父的黑白照片说，“岳父大人，这是您的外孙，一直没机

会带给您看看，是我的不对，抱歉。”

苏慕青跪在一侧，淡淡说，“沈寒川，他不是你的岳父了，你不需要给他道歉，他也不会计较

的。”

她这话，冷漠的让沈寒川心头再次发堵。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再次对沈湛说，“你不是天天吵着要见母亲？”

沈湛站起身，朝苏慕青缓缓走过去。

看着那张跟沈寒川九分相似的脸，看着照片里的脸活生生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苏慕青心头的

情绪，无法用言语形容。

沈湛抱住她，稚气的声音里有点哽咽，“妈妈……别伤心，阿湛会一直陪着你的。”

一直陪着她……这话让苏慕青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让她放不下的，那就是她的孩子。

她甚至想过，等办完父亲的葬礼，她就找个没人的角落，安安静静的死去。

可是现在见到孩子，她一点都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她想陪着他长大。

她将脸埋在孩子的肩头，不断的点头，却无法说出一句话。

沈湛安抚的拍她的背，“妈妈，我好像见过你……”

苏慕青哽咽，“是吗？你应该看错了，我没有去过国外。”

“不是在国外，是在医院……妈妈当时躺在手术台上，好像一点求生欲都没有

……”

苏慕青心里咯噔一下，抢救那天，她听到孩子的声音，难道是真的吗？

她下意识的看向沈寒川，只见沈寒川的眸子里充满了疑惑。

不想让他知道，她垂下眼睛，说，“不可能，你认错了，我没在医院有过那么大的手术，我最

大的手术就是扎针吊水。”

那天抢救的时候，小护士并未在场，她是第二天换班才接手的苏慕青。

所以她并不知道沈湛在抢救室出现过的事情，但是她也听其他人说了，那天抢救室出现过一个

很好看的孩子。

孩子是不会说谎的……小护士正想说话。

苏慕青却忽然转头，“是不是伊凡，你一直都跟我在一起的。”

经常在医院工作的人，许伊凡几乎秒懂苏慕青的眼神和意思，她并不希望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她

生病了的事情。

这个孩子叫她妈妈，那么这个男人应该就是她的前夫了，虽然她那天晚上没有参与抢救，但是

也知道苏慕青悲痛的时候掉出离婚证的事情。

想想真的狗可怜的，所以许伊凡对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并无好感，只觉得沈寒川是个大渣男。

她配合苏慕青点了点头，对沈湛说，“对，你妈妈，一直都好好的，你应该是认错了。”

沈湛小小的脑袋当然转不过两个大人，眨巴了下眼睛，也没在纠结这个事情。

再度抱住苏慕青，“没关系，总之我现在有妈妈了。”

苏慕青看向自己父亲的黑白照，在心底说，“爸，你看见了，你外孙都长这么大了。”

沈寒川一直在一边看着，一句话未言。

到后来，沈湛睡着了，苏慕青将她放到卧室，让许伊凡陪着，她则继续出来守灵，

天快亮了，隐约能够听到外面的鸡叫声。

沈寒川一直跪着，见她出来，仍旧没出声。

苏慕青跪到他旁边，边烧纸边说，“你去休息吧。”

沈寒川却说，“我是你老公，理应陪着在这守着。”

“你已经不是了。”苏慕青指出事实，“其实你也不必来的，这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跟他没什么关系……

沈寒川喉咙滚动，心口似乎被刺了下，“你父亲一直生病？在离婚之前就生病了是吗？”

“嗯。”苏慕青淡淡应声。

“不告诉我？”

“没必要，也没机会，你也不会关心，不是吗？”

她清冷的反击他，让沈寒川无话可说，即便是在不愿意承认，当时的自己，的的确确对她漠不

关心，冷到极致。

他不懂，人的心为什么可以在一夕之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明明反感她，讨厌她，还是前一刻的事情，怎么忽然间就变了，他像是后悔莫及，像是放不下

她，像是……早已泥足深陷而不自知，偏偏要等到一切成了定局，偏偏要等到失去，才知道自己是

有多愚蠢。

他无话可说，沉默许久，他才低低开口，万语千言，却只有一句对不起。

苏慕青情绪寡淡，“不需要对不起，你没有任何错，我和你的婚姻本来就是一场错误。”

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对他最极致的反讽。

这都是他曾经亲口对她说的。